美国特朗普政府近期正以国家安全为由，力图快速重振美国商业航运船队，急需更多美国籍海员加入商船队伍。但情况却不容乐观——美国正面临“海员荒”的困境。

“Missouri Express”号船员，该船由赫伯罗特美国公司运营。

美国交通部长肖恩·达菲（Sean Duffy）表示：“若要增加美国籍商船数量，就必须扩充海员队伍。但就目前情况而言，我们根本没有足够的海员来满足美国籍船队大规模扩张的需求。”

“有船无人”的窘境

近年来，美国政府开始将商船短缺视为其国防政策的短板。目前美国议员正共同推动旨在振兴美国造船业和商船队的《美国船舶法案》。而美国总统特朗普在当地时间4月10日签署的行政令吸纳了该法案多项主张，旨在重振本土造船业并刺激对美国籍商船的需求。根据规定，这些商船还必须配备美国籍船员。

美国早就将大部分商业航运业务外包给了私营企业。如今，许多运营和维护美国籍商船的公司都来自丹麦、法国和德国等国家，约有60艘船参与美国海事管理局（MARAD）的补贴计划。美国政府每年向每艘船支付530万美元补贴，条件是这些船只必须优先承运美国政府的货物，并在必要时为美国国防部提供运输服务。

全球第三大航运巨头法国达飞集团的掌门人鲁道夫·萨德（Rodolphe Saadé）在今年3月与特朗普在白宫会晤后接受《华尔街日报》采访时坦言：“我们需要更多（美国）海员，但市场上符合条件的人选实在有限。”

萨德向特朗普承诺，将在其集团旗下美国总统轮船公司（APL）现有的10艘美国籍集装箱船的基础上，再新增20艘同类型船舶。但萨德坦言，考虑到船员轮换需求，运营这20艘新增美籍船舶全年将需要多达1000名海员。

这一目标面临巨大挑战，因为目前美籍船舶运营商连现有在航船只的配员需求都难以满足。究其根源，美国航运业正陷入结构性人才危机——不仅现役船员捉襟见肘，后备力量更是青黄不接。

美国海员，为什么这么少？

美国的海员短缺问题由来已久。赫伯罗特美国公司首席执行官戴维·齐默曼（David Zimmermann）指出，新冠疫情加剧了这一困境。“退休潮涌现、离职率攀升，而新持证海员数量却持续下滑。”该公司作为德国赫伯罗特集团驻亚特兰大的子公司，目前运营着五艘美籍商船。

齐默曼特别强调，当前最大的挑战在于让美国年轻一代认识到商船海员是值得选择的职业。“只要能证明这个职业的发展前景，我相信一定能吸引人才加入，”他补充道。

目前，美国七所海事学院每年仅能培养约800名初级持证海员。但航运业高管与校方人士透露，部分毕业生选择直接转行岸基工作。

纽约州立大学海事学院

加州州立大学海事学院战略与学术规划院长格雷厄姆·本顿（Graham Benton）表示，该校毕业生通常在海上工作约五年半后，转去岸基工作。“这是个孤独的职业，”本顿坦言，“很多学员渴望回归陆地生活，组建家庭。”

目前美国籍商船可用海员数量尚无官方统计。据美国政府与业界人士估算，全美现役商船海员已不足万人，较1960年约5万人的规模已大幅缩减。

2017年提交给美国众议院的一份报告指出，尽管美国海事类学校毕业生的就业率居高不下，但“持证在岗海员人数却持续下滑”。

曾任职商船的老海员们分析，过去数十年来，美籍船队规模的萎缩是造成海员短缺的主要原因——船队缩减迫使大批海员转投陆上工作。航运业高管则透露，许多原属美籍的船运公司为降低人力成本，纷纷将船舶注册地迁往他国，以便雇佣薪资更低、规模更小的船员团队。

不过，即便已经成功受聘于美籍商船，有的海员随着年岁增长，也逐渐对航海生活心生退意。

马特·麦克马洪（Matt McMahon）自2013年起便在一艘美籍油轮上担任高级船员。2016年成婚后，特别是2019年女儿出生后，长期漂泊在外的航海生涯愈发令他感到煎熬。“长期漂泊在外，错过家人的生日和节日，这让我特别煎熬，”他坦言。他在2021年离开了商船队，如今已经转行成为航运业顾问。

他表示：“我们那届毕业的同学，现在还在航行的已经寥寥无几了。”

海事安全与海员发展政策，陷入停滞

今年1月，特朗普对国土安全部进行了一系列“清洗”工作，下令终止所有国土安全部咨询委员会的现任成员资格。复职相关事项仍未被提及。

美国国家海上安全咨询委员会和海事职业安全与健康咨询委员会等与海事行业相关的委员会受到了影响。这些委员会的成员构成具有显著专业特征：既包括持有海岸警卫队资质认证的在职海员（多为海事工会成员），也涵盖受海岸警卫队监管的海事机构代表。所有成员均具备一线海事作业经验和专业技术洞察力。

American Waterways Operators监管事务副总裁凯特琳·斯图尔特（Caitlin Stewart）指出，这项指令导致多项与海员相关的重要议题被迫搁置，如船员认证体系改革、船员培训及资质要求的修订等。这些委员会过往曾就多项重要议题提出专业建议，包括完善拖船作业安全规范，以及制定船员操作替代燃料船舶所需的培训标准与资质要求等。